明月楼

卿卿·7

 

13

丁程鑫到某个海边小城录制恋爱观察类综艺，他是作为观察员去的，节目请到五对素人情侣，还有四名观察员，一位老戏骨，一个综艺咖，还有一个今年刚出道的小姑娘，以及他这个摸爬滚打多年都不红的老油条。

 

录制时长一共八天，第七天的时候马嘉祺来了，大家都知道丁程鑫这位新经纪人来头不小，虽然搞不清他到底什么来路，可在圈中树敌太多不是好事，尤其那位新人姑娘，对待马嘉祺很是客气。

 

“你怎么来也不说一声，”客厅机位多，丁程鑫把马嘉祺叫到楼顶露台，“明天结束我就回去了。”

 

马嘉祺在家带了几天孩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是给丁程鑫做经纪人来的，怎么成了个住家保姆，思来想去带着刚结束期中考试的丁骁骁来找丁程鑫，打算一家三口团聚，下了飞机才想到没跟丁骁骁班主任请假，满口扯谎把老师忽悠一通，安排丁骁骁在酒店休息，火急火燎地就跑来找丁程鑫。

 

“儿子想你了。”虽说丁程鑫有孩子这事在圈中不算秘密，可以前关注他的人太少，能有闲情逸致关注丁骁骁的酒更少，如今他人气起来一些，日常出行要有安保，带孩子来探班的确不安全。

 

“你把丁骁骁带来了？”丁程鑫穿着短袖短裤的家居服，黄昏时露台有些风，衣服罩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显得他格外瘦，好像抱在怀里都会弄丢。

 

“他期中考试考得好，给他请假休息几天嘛。”

 

“慈父多败儿。”丁程鑫骂他。

 

马嘉祺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又不太有道理，可错在哪里他也说不出，只好连连答应。

 

所有嘉宾都得住在节目组安排好的别墅里，睡前晨起都有镜头，也不知道马嘉祺用了什么手段，导演竟然允许丁程鑫晚上出去住。

 

经纪人和艺人，孤A寡O，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住在二楼那位常驻各大综艺的男孩叼着他代言的嗡嗡作响的破电动牙刷跑下楼来，站在离马嘉祺和丁程鑫一米远的地方，微微倾身，满口泡沫含糊不清地说：“丁哥，你经纪人对你可真好。”

 

丁程鑫被他说的只觉得臊得慌，指不定其他人要怎么想他俩呢——未婚生子美艳Omega艺人为了前程爬上帅气多金Alpha经纪人的床，娱乐圈的人各个都是戏精，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他清清白白的名声可就不保了。

 

都怪马嘉祺这死鬼。

 

“走吧，儿子发消息，都着急了。”马嘉祺低声对丁程鑫说，抬头跟导演和男孩告了别，男孩的电动牙刷停了，估计是没电了，丁程鑫也觉得耳边清净不少。

 

这座城市不太大，常住人口三十万，出门时天擦了黑，丁程鑫只戴了一顶鸭舌帽，是从马嘉祺那儿掠夺来的，口罩也没戴，头埋低些，不至于被人认出。

 

出租车司机放着上个世纪的老歌，年龄比丁程鑫还要大一些。丁程鑫先上了车，马嘉祺也进来，对司机说了酒店地址，关了车门。

 

司机是本地人，很热情，用带着点当地口音的普通话跟二人闲聊，“是来度蜜月的吗，看你们年纪不大，是刚结婚吧。”

 

丁程鑫一愣，他总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十五六岁时觉得成年人便等同于老年人，后来十八岁生日一过，他发觉人生才刚刚开始，感觉变老是有了丁骁骁之后的事，他的衰老并不体现在脸上，那张脸还是二十来岁的模样，由于保养得当，胶原蛋白流失很少，眼睛也很亮，他觉得自己是从心开始老的，好像自从跟马嘉祺分手后，他就不像以前那般对生活充满希望，每一天都是完成任务一般。

 

但其实他还没三十岁，人生才刚刚过去三分之一，不过最近他似乎开心了不少，有时候拍摄间隙看见马嘉祺给他发来消息，心情就会很好。

 

“我们带孩子来的。”马嘉祺听了司机的话，心情很是不错。

 

马嘉祺预定的酒店在海边，司机顺着沿海公路开车，丁程鑫把车窗开了一条缝，微凉的海风吹进来，拍摄一天后混沌的思绪清明不少。

 

“这么年轻就有孩子啦，我家那孩子，二十五了还没对象呢。”海边小城交通并不拥挤，等红灯时前面只有零星几辆车。

 

“我们结婚早，孩子今年六岁，上小学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马嘉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丝毫不见退步。

 

下车前司机给他们介绍了些年轻父母常带孩子去的地方，马嘉祺细心地一一记下。计价器上是显示价格是两位数，丁程鑫暗自感叹这边物价之低，看见马嘉祺从钱包里抽出张红票子，与师傅客套一番，没收回零钱。

 

很多事情是不会变的，马嘉祺从前也这样，学校里组织给灾区捐款他总是出手最阔绰的那个，以前丁程鑫不知道他家里这么有钱，总调侃他说下半个月没钱你就吃泡面吧，马嘉祺总有话哄他开心，人家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你呢，丁程鑫最吃这一套，被他的甜言蜜语骗得晕头转向。

 

如此看来，丁骁骁简直是升级版的马嘉祺，小朋友在小区遇见被丢弃的一窝猫崽，好心疼，全端回了家里，丁程鑫打扫房间时在丁骁骁床头发现拱来拱去的毛发不全的小生命，还以为是家里进了一窝老鼠，吓得差点当场殒命，后来好歹把丁骁骁劝住，刘耀文把那一窝猫崽带回画室，后来养大些，送给了几个朋友。

 

“你的好儿子。”电梯门开了，走出来几个年轻姑娘，打扮入时，丁程鑫低下头，淡淡地撂下一句评价。

 

马嘉祺很绅士地挡电梯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丁程鑫摘下帽子，那帽檐扇扇风，这个季节的海边城市温度适宜，房间里无需开空调，依旧舒适，可丁程鑫不知怎么，觉得有点热，大概是因为无意中说的句略显暧昧的话。

 

马嘉祺按亮二十三楼，电梯四壁光亮如镜，丁程鑫看见他在笑，目光在镜中交汇，丁程鑫觉得有些别扭，立刻扭过头，看电梯里的广告。

 

“丁程鑫，谢谢你。”出电梯时马嘉祺依旧为他挡电梯门，不过这次不太一样，他只为他一人服务。

 

走廊里没有人，丁程鑫只是下意识般地拿帽檐挡住半张脸，愣愣地回头，不知他为何忽然道谢，这个人总是很奇怪，当年一声不响地离开，如今又大张旗鼓地回来，偏偏丁程鑫总是着他的道，好像被下了什么蛊，总是逃不出马嘉祺的圈套。

 

丁程鑫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埋着头往前走，马嘉祺一把拦住他的腰，立在一扇门前，“走过了。”

 

马嘉祺订的是一间套房，面积很大，丁骁骁趴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听见门口有开门声，探出小脑袋一看，光着脚欢天喜地去迎接丁程鑫。

 

“叔叔跟我说你期中考试考了第一名呀？”丁程鑫捏一把丁骁骁的脸，长了点肉，看来马嘉祺把孩子养的还不错。

 

丁骁骁被丁程鑫抱在怀里，乖乖点头，两只小手捏着丁程鑫的两个耳朵，说：“可是......”

 

马嘉祺咳嗽了一声，丁骁骁立刻蔫下去，亲了丁程鑫一口就挣扎着从他怀里出去，抱着平板跑到里间卧室继续看动画片。

 

丁程鑫一头雾水，“马嘉祺，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马嘉祺笑的神神秘秘，“那不也是我儿子吗？”

 

“挑重点说，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勾当？”丁程鑫可以不了解自己，但对马嘉祺和丁骁骁倒是十分了解，不用想就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你才单独跟我儿子在一起几天，就把我儿子收买了？”

 

马嘉祺给丁程鑫倒了杯水，搓搓手，有点紧张还有点得意，“我问儿子愿不愿意认我做爹，他同意了。”

 

丁程鑫的手机这时接连弹出来几条消息，是节目组发来的明天拍摄的注意事项，丁程鑫回了个“收到”就关了手机，盯着马嘉祺足足三分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正当马嘉祺以为丁程鑫默许这件事的时候，丁程鑫朝卧室大喊：“丁骁骁！你给我出来！”

 

丁骁骁吓得连平板都没顾得上拿，又光着脚跑出来了，马嘉祺一看儿子没穿鞋，心疼坏了，抱着丁骁骁坐在腿上，“乖，咱们在家怎么说的了？”

 

“还对上台词了。”丁程鑫抱着隔壁往后靠，想看看这俩人能给他演一出什么戏。

 

丁骁骁坐在马嘉祺怀里别提多开心了，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

 

“来，爸爸抱。”丁程鑫刚要张开手把丁骁骁抱过来，突然意识到他刚才那句“爸爸”叫的好像是马嘉祺。

 

“马嘉祺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14

丁骁骁比很多小朋友都要好骗，这是马嘉祺长时间观察的结果，况且他还是丁程鑫的儿子，傻白甜的程度自然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前丁骁骁就很喜欢马嘉祺，丁程鑫不在家这几天，马嘉祺连哄带骗，问丁骁骁想不想有个天天带他吃炸鸡的爸爸，小朋友当然就答应啦。

 

不过六岁的孩子也不是傻子，丁骁骁是觉得马嘉祺和丁程鑫很好，老师说这叫做爱情，有了爱情才会有小朋友。

 

丁程鑫想过要怎么跟丁骁骁说他突然多出来一个爹的事，毕竟以前刘耀文总在他面前说——你爹是外星来的，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小孩子心思单纯，方法不对很容易留下阴影，事实证明是丁程鑫把事情想复杂了。

 

“可是小孩子不能总吃炸鸡，对身体不好。”

 

马嘉祺就知道这招有效，他就这样轻松地成为了丁骁骁名正言顺的爹，“这不是骗他的嘛，我听你的，不给他吃炸鸡。”

 

丁程鑫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马嘉祺也松了一口气。

 

丁程鑫开始看节目组发来的注意事项，明天只有半天拍摄，拍摄内容相对轻松。综艺咖在群里@丁程鑫，“丁哥丁哥丁哥，明天咱俩要一起去买甜品诶，终于能和丁哥单独行动啦。”

 

丁程鑫正琢磨着怎么回，新人姑娘发了翻白眼的表情包，“你丁哥现在忙着呢，能不能有点眼力。”

 

丁程鑫很困惑，这俩人是怎么红起来的，说起话来嘴上没个把门的，想了想只好装作没看到，把舞台留给二位年轻人。

 

丁程鑫再次陷入困惑，他怎么就让马嘉祺和丁骁骁这么轻易就父子相认了呢，“丁骁骁，你怎么能认贼作父呢？”

 

丁骁骁坐在沙发上和小熊玩的正开心，他现在的语言能力还不足以理解什么叫做“认贼作父”，“爸爸？”

 

唉，算了。反正相认是早晚的事情，丁骁骁又那么喜欢马嘉祺，他在中间横加阻拦反而显得太不近人情。

 

“我让你的临时助理先回去了，你明天晚上的机票给你改签了，我们带丁骁骁在这边玩两天？”马嘉祺从行李箱里给丁程鑫翻出一件睡衣，并拨通了录制这次节目给丁程鑫安排的那位临时助理的电话，交待明天的事项。

 

丁程鑫接过睡衣看了两眼，衣服上的香味显示着主人是马嘉祺，不过这味道闻起来让人安心，他也没拒绝，连同临时安排的后续旅行也没拒绝，只是小小抱怨了一下，“又耽误丁骁骁上课。”

 

丁骁骁大概是累了，等丁程鑫洗完澡出来，他已经睡着了，丁程鑫舍不得打扰他，抱了一床被子铺在沙发上。

 

“一起睡嘛，床很大的。”马嘉祺抱起丁程鑫的被子随意塞进柜子里。

 

“谁要跟你一起睡啊。”

 

马嘉祺精准找寻丁程鑫的软肋，“别吵，丁骁骁都睡着了。”

 

丁程鑫躺在床上最后一遍看明天的台本，马嘉祺不知道在跟什么人聊天，余光只能瞥见对话框上很大一片绿色，大概是工作上有重要事情要处理。

 

邮件提醒响了起来，丁程鑫问：“在忙工作啊。”

 

马嘉祺点点头，大致浏览了一下邮件内容，简单回复，便关掉手机，往丁程鑫身边挪了些，摸了下他的手。

 

丁程鑫的手有点凉，马嘉祺问他是不是冷了，他说有一点，等睡着就好了。

 

“你以前都不怕冷的。”马嘉祺想起以前冬天时，丁程鑫只穿一条很薄的牛仔裤，从来不穿秋裤，却从来不喊冷。

 

丁程鑫似乎有点困了，眼睛半闭，“我老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