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3-明月楼

05

周末丁程鑫有个广告要拍，是某个大品牌最近新出的水果糖，丁程鑫在化妆的时候已经吃了一包，吓得化妆师腮红刷都掉了，偷偷去问马嘉祺能不能再给他吃了。

马嘉祺说他喜欢你就让他多吃点。化妆师又吓掉了一个粉扑。

造型师给丁程鑫拿了条白色泡泡袖连衣裙叫他换上，丁程鑫把衣服展开才发现这是条裙子，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本来也没说让他穿裙子啊。

“穿……裙子吗？”

造型师不假思索地答，“对啊，你们Omega穿这种衣服最合适了。”

丁程鑫觉得这位造型师一定是对Omega有什么误解，他长这么大就从没穿过裙子，但马嘉祺显然只想看热闹，并不准备帮丁程鑫一把，说不定这馊主意就是他出的，丁程鑫现在骑虎难下，只能一直骑着。

“你看，这不是挺合适的吗。”造型师对丁程鑫很满意，毕竟长腿细腰屁股翘，最适合穿裙子了。

前面的拍摄还算顺利，到了后面工作人家突然抱过来一直肥胖的白猫，让丁程鑫抱着。

这也不是宠物店的广告，说好了有糖吃的，结果拍摄的时候就吃了两口，现在还让他抱猫。穿裙子不过是个敬业或不敬业的问题，可是和这种有毛的动物接触，丁程鑫实在是害怕。

“不行，不能用这只猫。”马嘉祺终于停止看热闹，打断拍摄直接走过去，拎着白猫的脖子还给了工作人员，“这猫太胖，不上镜。”马嘉祺找了个十分拙劣的借口，丁程鑫怕得罪了对方，赶紧起身说要不就这只猫吧。他这种十八线演员能接到这样的广告只有跪在地上谢金主大恩大德的份，哪有资格挑三拣四。但马嘉祺坚持要换，丁程鑫在工作时间也不敢违了他的意思。

现场安静了有十几秒，不知道谁塞到丁程鑫怀里一只玩偶，也是白色的猫。

拍摄一直到晚上才结束，丁程鑫竟然觉得这裙子意外地好穿，就是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会踩到裙摆，每次他都要拎着裙子走的小心翼翼，马嘉祺就知道在旁边笑他，也不说搭把手。

保姆车在外面等，丁程鑫钻进车里跟司机说要回家，马嘉祺报了个餐厅的名字，司机压根没听丁程鑫的。

“要不你让公司给我配个助理吧。”总这么跟前任朝夕相处也不是那么回事，每次马嘉祺离他近点，他就觉得尴尬，离他远了他又要想马嘉祺是去干什么了，总之一天到晚一颗心都被提着，神经也紧张。

“我给你做助理。”

丁程鑫无力反驳，马嘉祺手下只有他一个艺人，资源也都是他给丁程鑫的，虽说丁程鑫跟他谈过那么多年的恋爱也知道马嘉祺不缺钱，但现在显而易见，马嘉祺带丁程鑫是赔钱的，那些资源怎么可能主动找上丁程鑫，他心里有一杆秤。

“你别捧我了，你给我砸多少钱我也红不了。”前些年丁程鑫还做大红大紫的梦，现在早就屈服于现实，干什么都是混口饭吃，吃饱了不饿就挺好。马嘉祺以前在他身上花的钱就不算了，毕竟那时候还是情侣关系，可现在还往他身上砸钱，丁程鑫自觉受不起这份大礼。

“我也无所谓你红不红。”马嘉祺这话说的实在暧昧，丁程鑫在娱乐圈这些年，虽学不会说些三分暧昧七分玩味的话，但也能读懂字里行间的意思。

丁程鑫扭头去看窗外，夜里的城市亮着彩色的灯，车子飞驰而过，光连成一片彩色抽象油画，像是刘耀文七八岁时的作品，他想起高三的时候，他和马嘉祺翘掉晚自习出去看电影，马嘉祺拎着两个书包拉着他在街上跑，那时候的夜景和现在没什么不同，可有些事终究也是回不去了，十七八岁的年少时光，最终还是在某个路灯熄灭的凌晨，烟消云散，归于尘，归于土，归于所有流亡的记忆。

下了车，丁程鑫一抬头看见一家火锅店，无视掉马嘉祺给他指路的那只手，三步两步跑了进去，马嘉祺跟在他身后进店，对跟过来的服务生说这边要鸳鸯锅，一半清汤，丁程鑫把包扔在桌上，喊了一句，不要鸳鸯锅。

服务生在桌边愣愣地站着，等他俩结束太极，最后丁程鑫略胜。

“我跟公司合同还有两年到期。”丁程鑫不敢抬头，低着头拌小料。

“我知道。”

“到期就不续了。”

“好。”

一来一回又是平手，丁程鑫不像马嘉祺那般沉得住气，筷子往桌上一拍，问：“我就不明白了，你非带我干嘛啊，你的钱花别人身上能有点回报，扔水里还听个响，花我身上你冤不冤，还是说你实在钱多时间多想陪我一起逐梦娱乐圈？”

这个问题丁程鑫早晚都会问，关于他为什么回国要给丁程鑫做经纪人的事情。如果非要有个确定的答案，那马嘉祺也有些说不清。刚接到家里通知的那会儿，他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可梦总有醒的时候，现实却只能生生熬过去。他是家里第二个儿子，从小就被一家子人宠着，继承家业这种事是哥哥的责任，所以他大学时跟丁程鑫同在艺术院校，学的是音乐。哥哥出事的事他没敢跟丁程鑫说，说了也是平白多一个人担心。家里生意大多在北美那边，马嘉祺想着就算帮不上忙也先过去，可家里又有新要求——跟丁程鑫分手。

他冷静下来一想，这要求不无道理，以前家里的担子是哥哥担着，家族联姻这事儿，也先由哥哥出马，现在这些事，都得他来完成了。

那时候他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想那么多，总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再哄哄丁程鑫就好了。可天底下没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更多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养尊处优惯了，冷不防地接了那么大一个摊子，几乎是束手无策。

后来家里跟他妥协，父亲丢给他几个项目，说是谈拢了就让他回国，把丁程鑫带过来。他一个外行，在那边还要读书，项目进行没一半，敖子逸跟他说，你能不能赶紧回来，你再不回来丁程鑫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马嘉祺这辈子做什么事都没输过，唯独对丁程鑫没有办法。后来他也没回来，因为不敢，他高中追丁程鑫那会儿，学校里就有好多人也喜欢丁程鑫，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喜欢丁程鑫的人还是好多。丁程鑫是不会缺人爱的，马嘉祺想，分手的时候丁程鑫也没多难过，他说那你以后再回来，就跟我一起吃个饭吧。

马嘉祺现在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一直没跟丁程鑫说过时代集团是他家的这件事，以前他觉得这不重要，毕竟家业有哥哥继承，现在想想还好没说，不然丁程鑫肯定直接打包把他踢出去。

回国之前父亲跟他说，就半年时间，追不到丁程鑫就赶紧回来结婚，不要到处给他丢人现眼，他不要脸，公司不要脸的吗。

“你再不吃，一会就捞点锅底吧，里面葱姜蒜都有，”丁程鑫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锅底改了鸳鸯锅，正夹着一片裹着花椒辣椒的生菜到马嘉祺这边的清汤锅里涮，留下薄薄一层红油，“我点来涮花椒的，别多想。”

“丁程鑫，我做你经纪人没别的意思，就是……”

“可怜我这个老同学混得不好？”

“想追你。”

丁程鑫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反应过来才发现马嘉祺的确是这么说的。“你有病吗？”

“你觉得我有病也没关系，但我说的话是真心的。”

“早干嘛去了。”丁程鑫咬着筷子冷笑了一声，然后把剩下的半份毛肚全倒进锅里，过了好久才说，“你现在夹起来吃已经晚了，有些事情就是要在对的时间才可以，就像你现在再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别人会觉得你是低能儿。”

“有些事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我承认之前跟你分手还那么多年不回来这个行为很不负责任，但是现在想追你是真的，我也不会对丁骁骁不好的。”

“我不缺人爱。”丁程鑫没撒谎，追他的人一直都很多，愿意给他养儿子的也不少，可是他没办法跟马嘉祺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谈恋爱，更别提结婚，这么多年跟他走得近的Alpha也就刘耀文一个，还是被他从小带到大的小孩。

要怪就怪丁程鑫太早遇见了马嘉祺，年少时遇见惊艳的人未必是件好事，以至于无论后来丁程鑫遇见了怎样好的人，都觉得差了那么一点，但也或许不是别人不够好，只是因为他们都不是马嘉祺。

马嘉祺是丁程鑫对爱情最初始的印象，也是他对爱情所有的向往。

锅里的汤沸腾了，藏着两人各自的期待与秘密。马嘉祺给丁程鑫到了一杯水，说：“你不要生气，你不高兴的话，以后我不提这件事了，跟你就只谈工作。”

“好。”

06

丁程鑫没让马嘉祺送，自己叫了车，回去的时候丁骁骁已经睡了，床边开着小夜灯，怀里还抱着小熊。丁程鑫在儿子床边轻轻坐下，心里酸酸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拒绝追求者，刚开始的确是在等马嘉祺，后来也死心了，刘耀文跟他说，他站在一个Alpha的立场来说，不会晾着喜欢的人那么久的。其实道理丁程鑫都懂，他只是想装睡而已。

可现在马嘉祺真的回来找他了，对他也还不错，他也终于能回答丁骁骁以前常问的——父亲是谁，这个问题，可他有点儿怕，他好不容易从深渊走上来，要是再跌进深渊，要怎么办啊。

不开车就不会撞车，不结婚就不会离婚，那不跟马嘉祺复合，就不会再被丢掉。这个道理很简单，丁程鑫自己就想的通，也没准马嘉祺这次回来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要不就多久，被冷水浇一浇，就想通了，反正他那么好的一个Alpha，有的是人投怀送抱。

“你怎么在我家？”丁程鑫关上丁骁骁房门，一回头看见刘耀文在他身后站着，吓得差点给刘耀文行个大礼。

“我今天带骁骁去游乐场玩啊。”

丁程鑫想起来他之前答应丁骁骁带他出去玩，一直没时间，只好把小孩托付给刘耀文。

“我今天陪他坐了好几圈旋转木马，还挺好玩的，我小时候你怎么不带我玩啊。”

“你小时候也不玩啊。”以前丁程鑫和刘耀文住在一个院里，刘耀文家长一年到头见不到个人影，丁程鑫算是他半个爹，小时候的刘耀文很好带，让他画画就完了，等到刘耀文上了初中，丁程鑫跟马嘉祺谈恋爱那会儿，他才是真的不好管，三天两头把马嘉祺打一顿。

要是现在刘耀文也能把马嘉祺打一顿就好了。

刘耀文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丁程鑫肩上，像只大狗狗，丁程鑫揪着耳朵把他拎开，“闻什么，我没到发情期。”

“你吃火锅不带我。”

“我跟马嘉祺一起吃的，你要是能跟他同桌吃饭不骂人，我下次就带着你。”

“那我还是给他留一条命吧。”刘耀文耸耸肩，到沙发上拿了个兔耳朵发箍给丁程鑫戴上，“你儿子今天买的，我跟你说他以后肯定是个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