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

光影

 

01

丁程鑫本来不想到城里打工的，他不认路，又怕生，大城市像一只巨大的面容狰狞的怪兽，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了怪兽的盘中餐。

 

但是他父母走得早，他是被姐姐养大的，后来姐姐结婚了，对方是村里首富，对姐姐不错，对他也不错，他上学的钱都是姐夫出的，但他不聪明，学习很吃力，怎么都学不会，没考上高中，姐夫就送他读了技校，他在学校学的美容美发，其实就是给人洗剪吹。

 

技校只需要读三年，丁程鑫上学早，毕业那年还没成年。姐姐说让他到城里找个大点的店去打工，他不敢，因为技校在县城，他还不会很怕，可再大点的地方他就要怕了。

 

然后丁程鑫就回家了，住以前的旧房子，家里养了两头猪，每天只需要给猪喂食就可以，这对农村长大的小孩来说很简单。但有一天丁程鑫发烧了，头很晕，喂完了猪忘记关猪圈门，猪跑了。

 

后来姐夫帮忙把猪找回来了，但是猪踩了别人家的田，得赔钱，姐夫帮他把钱付了，然后跟姐姐说，他年纪这么小，还没成年，总得让他到外面闯一闯，在家里养猪也不是那么回事，而且这两头猪还是姐夫家的养猪场挑得长得胖的，被他养了俩月，还掉秤了。

 

那时候姐姐怀孕五个月了，丁程鑫不想姐姐跟他操心，就答应下来，晚上回家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姐夫就送他到了镇子里，买了最近的火车硬座，俩小时就能到市里。

 

姐夫给他包了个五千块钱的红包，说他刚到那边，哪里都需要花钱。

 

下车的时候是下午，丁程鑫还没吃午饭，在路边随便吃了碗面，拉着行李箱在小巷子里找了家小旅馆，单人间六十块一晚，有公共卫生间。旅馆门口只是拿小黑板写了“住宿”两个大字，一盆虎皮兰放在地上挡着门，沾满了泥垢的门槛上蹲着一只三花猫，嘴巴和鼻子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很脏很丑，丁程鑫不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却也不想打扰它晒太阳，贴着门框走了进去，抽出一张红票子，老板找了他两张二十块，给了他一把有点生锈的钥匙，钥匙环上挂着门牌号——18.

 

屋子里不太干净，丁程鑫从小和姐姐长大，女孩爱干净，他也有点洁癖，没脱衣服也没盖被子，蜷缩在床上规划了一下未来的生活，八点多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六点半，老板也才醒，正躺在简易床铺上抽烟，光着的脚搭在一旁的凳子上，那只花猫在床尾眯着眼打呼噜。

 

丁程鑫退了房，问了老板市里租房的价格，好的房子贵的没边，但要是跟人合租，两三千也能住得不错，一千多的也有。

 

丁程鑫跟老板道了谢，拉着箱子去街边搜索小广告。他用的手机还是姐姐以前用的直板机，经常莫名其妙自动关机，但他不好意思跟姐夫要钱买新的，一直就这么凑合了，所以也没办法在网上找租房信息。

 

路灯上有不少租房广告，丁程鑫耐着性子一个个打过去，询问了地址和价格，不是太偏僻就是太贵，终于问到了一个不算很偏，价格又便宜的房子，房东说只是因为房子老了点，他不想再装修，价格也就相应较低。

 

房子位于一个比较旧的小区，住在这边的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有一些和丁程鑫一样，是来城里打工的。

 

丁程鑫来的很是时候，房东刚好在这边带另一位房客看房，这房子本就是个两室一厅，之前住在这边的一对情侣，前段时间他们回乡下老家结婚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回城里。

 

另一位来看房的叫马嘉祺，他是从县城来的，跟丁程鑫读技校的县城挨着，他以前坐在同学的摩托车上到那边玩过，过去也就一个小时。

 

丁程鑫看不懂租房合同，但马嘉祺看起来还挺聪明，社会经验很丰富，大概浏览了一遍合同细节，又看了看房里的家电有没有损坏，俩人就交了钱。

 

马嘉祺高中毕业后在镇上开了店，修手机电脑，也顺带卖卖不太贵的手机，客户大多是四十岁往上的人，毕竟年轻人都赶时尚，手机坏了也不修，直接买刚上市的最高配手机，因此生意也不太好，开了两个月就把店盘出去了，没赚也没赔。现在他在一家电脑城工作，老板说底薪六千，绩效好点的时候能赚一万三左右，差的时候也能七八千。

 

丁程鑫拧干了拖把，从卫生间往外擦，跟马嘉祺聊着天：“你工资这么高，干嘛不租好点的房子？”

 

马嘉祺正拿着抹布擦家具，几个月没人住，房子里到处都浮着一层灰，刚才他见丁程鑫打了几个喷嚏，心里想着丁程鑫可能对灰尘过敏，得擦干净点才好，“我妈赌|博，欠了很多钱。”

 

他本来是考上大学了的，但是家里没钱供他读，反倒需要他赚钱还债，那帮人催钱催得紧，之前店里赚了点钱就得拿去还，根本一点都攒不下，有时候讨债的还会上门搜刮他几个手机，马嘉祺觉得亏，便想着到城里打份工。

 

丁程鑫把地擦了两遍，纤尘不染，土黄色的老旧地砖看起来都没那么旧了，他抬头问道：“欠了多少钱啊？”多少钱才能让他连学都不上了呢，丁程鑫从小就学习不好，他好崇拜头脑聪明会读书的人。

 

“七百万。”马嘉祺把抹布放进盆里，洗干净了，又换清水再洗一遍，最后再擦一遍家具。

 

马嘉祺把面积大点的卧室让给了丁程鑫睡，那间卧室朝阳，房东说晴天的时候记得开窗，采光还不错，马嘉祺觉得丁程鑫应该住在朝阳的屋子里。

 

02

丁程鑫搬到新家一周后才找到工作，是一家很高端的美发沙龙，虽然他学的是美容美发专业，但实践经验几乎为零，现在的客户要求高，发型做的有一点不令人满意都得要求退款，因此丁程鑫并不能做工资最高的工作，但店长看他长得好，脾气也不错，就留他在后面给客户洗头，店里忙的时候他还能帮忙吹个头发，扫个地。

 

他的工资就没马嘉祺那么高了，每个月固定五千五，本来他只能赚五千，店长被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心软了，说给他加五百，万一谈恋爱了，得请女孩出去下两顿馆子，丁程鑫脸一红，低头说了句谢谢，声音小的像蚊子叫，然后就跑了，留了句明天我就过来上班。

 

丁程鑫回家的时候马嘉祺还没回来，他不会做饭，马嘉祺就让丁程鑫等他回来再做。丁程鑫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其实也没什么聊得，无非是说在这边租到了房子，找到了工作，合租的室友相处得也很好，他又朋友了，叫姐姐不要担心，顺便问了问还在姐姐肚子里的小外甥如何。

 

马嘉祺今天快要下班的时候，有个大学生带着电脑火急火燎地进了店，说是明天要交一篇论文，刚写完电脑就坏了，十二点前得发到教授邮箱。修电脑的时候马嘉祺跟大学生聊了聊大学生活，两个小时的大课，两百人的课堂，各种社团还有学生会，以及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恋爱。马嘉祺给大学生免了单，说他一定要好好学习，拿奖学金，将来找一份好工作。然后他又在工位坐了一会儿，才锁了门，回来的路上路过菜市场，晚上的菜都很便宜，他多买了点，打算剩下的放冰箱里，明天吃。

 

“没吃呢？”马嘉祺进门的时候丁程鑫正拿着手机往桌角磕，问了才知道，丁程鑫手机又出了毛病，刚才他挂了姐姐的电话，想问问马嘉祺什么时候回来，可手机又自动关机，明明才充满的电。

 

马嘉祺放下手里的菜，看了看丁程鑫的手机，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款了，能用到现在已经非常争气，修是修不了，报废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先别看手机了，我买菜了，过来帮我洗菜。”

 

丁程鑫不好意思总让马嘉祺做饭，他说以后买菜都由他来买，马嘉祺笑着说，你工资还没我一半多呢，再说我自己也要吃，就是顺便多做一个人的份而已。

 

丁程鑫把白菜叶丢进盆里，打开水龙头，“你这样我就不好意思吃你做的饭了。”

 

马嘉祺系上围裙，揉了一把丁程鑫的头发，说：“那你帮我洗衣服，用你的洗衣液，怎么样？”

 

丁程鑫这才开心了点，洗衣服是他最拿手的家务，房东给留下的洗衣机是半自动的，但也几乎不用手洗，洗完了摊平褶子晾上就好。

 

时间不早了，马嘉祺只是简单炒了两个菜，煮了点粥，想到今天丁程鑫又去找工作了，刚才丁程鑫跟他说月薪五千五，他光顾着思考做什么菜，忘了问他在哪工作，都需要干点什么。

 

“在你工作的商场对面那条街，就是洗头发吹头发，我也不会别的，只能做这个。”刚出锅的粥还有点烫，丁程鑫拿着勺子在碗里搅。

 

马嘉祺看了眼日历，离发工资的日子不到一周，最近店里生意不错，应该能预支工资给丁程鑫换个手机。

 

第二天一早马嘉祺就跟老板提了这个要求，老板人还算爽快，直接转到了他卡里。刚上市的手机都挺贵，少说也得七八千，这个月他也就拿了一万，就算不给家里寄钱，还得把下个月的房租留出来。最后马嘉祺选了个去年的款，反正丁程鑫不玩游戏，用这个倒也可以，主要是好看，很衬他。

 

丁程鑫每天工作时间很久，八点前就要到店里，先打扫卫生，晚上什么时候下班得看最后一位客人什么时候离开。马嘉祺把饭做好了，放在保温桶里，给丁程鑫送饭的时候他正靠着墙睡觉，旁边的水都忘了关。

 

工作时间丁程鑫不敢睡得太沉，听见有人来了赶紧睁开眼，“洗头吗？”

 

“给你送饭来了。”马嘉祺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只有一位阿姨在烫头，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可以趁这时候吃个饭。

 

干这行的吃饭总没个固定时间，丁程鑫午饭是一点多吃完的，这会儿已经七点多了，的确有点饿。

 

外面给客人烫头的那位小哥进来洗手，看见丁程鑫在吃饭，还跟马嘉祺有说有笑的，便问：“这是你朋友吗，我还以为你自己来这边打工呢。”

 

丁程鑫正啃着马嘉祺给他加的鸡腿，脸颊都鼓起来，“远房傻表弟。”马嘉祺这人是够傻的，自己工作一天已经很累了，还上赶着来送饭，他又不是小姑娘，对他这么好也不能跟他回县城结婚生孩子啊。

 

马嘉祺笑着捡起丁程鑫掉的米粒，说：“对，这是我远房傻表哥。”

 

小哥对丁程鑫印象不错，毕竟干他们这行的大多数学历不高，有的以前还是小混混，店里有好几个同事脾气大，很难相处，但丁程鑫不一样，干活勤快，话不太多，虽然有时候笨笨的，别人让他拿个东西也拿错，但感觉他挺善良，估计他的表弟也是个好人，还知道给哥哥送饭，“抽烟吗？”小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问马嘉祺，他知道丁程鑫不抽烟。

 

马嘉祺摆摆手，说：“我哥闻烟味会头疼。”

 

丁程鑫正回头找垃圾桶丢鸡骨头，听见马嘉祺的话愣了一下，默默收好饭盒，等小哥被客人叫了出去，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烟味？”

 

马嘉祺眨眨眼，说：“秘密。”

 

下班时已经快九点，不算太晚，但外面天黑了，路灯全都打开，丁程鑫和马嘉祺在路边慢慢地走，平时他们上班会坐公交，不会很久，走路会多浪费些时间，但是可以看看城市的夜景，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停下来短暂地享受生活。

 

“过年你会回家吗？”马嘉祺低头踢着路上的石子，手里拎着保温桶，忽然问到。

 

丁程鑫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过年的时候，他的小外甥应该就出生了，总得回去看一眼，可他心里并没有很想回去，回去了就要和姐夫家里人一起过年，那些人他都不认识，见了面问东问西，他应付不过来，“可能回去几天，初三就回来了吧。”

 

马嘉祺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和丁程鑫还没认识几天，但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午饭跟同事聊天时，对方问他有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他笑着说不想耽误人家女孩儿，但那时候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丁程鑫。

 

“有个东西要送你。”马嘉祺回到家，先把保温桶洗了，在丁程鑫要去洗澡前叫住了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盒子，里面装的是刚给丁程鑫买的新手机。

 

“什么啊？”刚从外面走回来不久，丁程鑫还有点热，手里拿着在街边散发的印着广告的塑料扇子扇风，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部新手机，“这个，送我的？”

 

“你手机不是坏了嘛，我老板今天给提前发工资了，正好给你买一个。”马嘉祺没给别人送过礼物，没什么经验，随意找了个借口，但似乎很拙劣，不知道会不会被丁程鑫识破。

 

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老板，没到日子就给发工资，丁程鑫虽说笨了点，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他不了解手里的型号，只觉得这手机看起来挺漂亮的，牌子他也见过，以前上学的时候，有钱的同学就用这牌子的，他问过价格，简直贵得要命。

 

“太贵了吧，你自己留着用嘛，给我干什么，我怎么好意思要你这么贵的东西。”丁程鑫赶紧把手机装回去，撩起衣摆擦掉印在屏幕上的指纹，手里的扇子啪嗒一下掉了，他来不及捡，只顾着把手机往马嘉祺怀里塞。

 

“买都买了，不能退的，这是去年的款，不贵，你以后多帮我洗洗菜就行，你要是不要，就是对我有意见。”

 

丁程鑫还没发工资，但他手机坏了，没办法跟姐姐联系，虽然对方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不可能天天联系他，但有个手机总归是方便的，想了想，丁程鑫还是收下了，这个月交水电费的时候他去交，以后多帮马嘉祺干点活，他挺喜欢马嘉祺这个人的，想跟他做朋友。

 

“那……谢谢你。”

 

03

南方的冬天说来就来，下了几场雨，气温陡然就降了下去，丁程鑫不是怕冷的人，但早晨的冷空气还是让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马嘉祺卧室和丁程鑫住的主卧对门，中间是卫生间，他洗漱时听见丁程鑫打喷嚏，敲了敲门，问他是不是感冒了。

 

丁程鑫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没事，就是早晨太冷了。”

 

旧房子里没有暖气，空调也是很多年前的老款，马嘉祺站在椅子上把过滤网拆下来，洗干净又装回去，发现即使调到最高温度，制热效果也不是很好。

 

“别修了，吃饭吧，晚上多加一床被子就好了。”丁程鑫热了牛奶，摆好碗筷，叫马嘉祺过来吃饭，他的厨艺虽没什么长进，但做顿早饭还是不在话下，最近的早饭都是丁程鑫来做，马嘉祺吃的还挺满意。

 

天一冷，给客人洗头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一到了换季的时候，大家都想着换个发型，店里客人多了，用的水就多，手天天泡在水里，有时候刚洗完头，来不及擦手就得去外面拿东西、倒垃圾，手上脱了好几层皮，指甲附近都能看见粉红色的肉，看着就好疼。

 

马嘉祺给丁程鑫买了护手霜，但他总来不及涂，其实涂了也没用，没一会儿就洗掉了。他想跟丁程鑫说，换个工作吧，但他知道自己养不起丁程鑫，而丁程鑫也不会同意。

 

晚上下班的时候马嘉祺到商场楼下的超市买了个电暖气，放在丁程鑫的床尾，打开试了一下，很暖和。

 

“就买了一个啊，”卧室里都没有空调，马嘉祺的屋子比丁程鑫的屋子还要冷一点，不朝阳，最近总下雨，他的屋子还有些潮，丁程鑫不好意思一个人用，但是买两个又好贵，“要不你把被子拿过来，我这床挺大的，晚上睡觉不跟你抢被子。”

 

马嘉祺顺理成章地住进了主卧，晚上睡觉的时候把电暖气打开，整个屋子都暖起来了。

 

“你的被子是不是薄了点？”马嘉祺摸摸丁程鑫的被子，他还盖着夏天时的那床薄被子，应该是没带厚被子来，“咱俩把被子叠一起吧，这样暖和点。”

 

睡在一个被窝里，难免要离得近点，丁程鑫背对着马嘉祺，耳朵都红了，马嘉祺抓住丁程鑫的手，说：“你转过来，我看看你手。”

 

“疼吗？”

 

丁程鑫只露出来半张脸，眨眨眼当做点头。

 

下午马嘉祺去买电暖气的时候看见超市在招收银员，底薪三千，但每个月提成也有不少，赚的不比他给人洗头少，就是收银的大部分都是女生，怕他不好意思。

 

马嘉祺跟丁程鑫说了这个事，又补充道：“那边管的不严，没人你就坐着，这样以后你不上晚班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下班，省的你天天下班那么晚。”

 

丁程鑫看着马嘉祺，慢慢地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马嘉祺看见他脸红了，然后钻进了被子里，“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你脸红什么啊？我都看你害羞半天了，你不会是喜欢我吧？”马嘉祺开玩笑般地逗丁程鑫，其实是他喜欢对方，但不敢说，丁程鑫待人总是客气有礼貌，他害怕到头来是自己自作多情。

 

没想到丁程鑫轻轻点了点头，蹭到马嘉祺身边，小声说：“喜欢你。”

 

这下轮到马嘉祺纠结了，他觉得他配不上丁程鑫，没办法给他好生活，也不敢带他回那么支离破碎的家，他除了能尽可能地对丁程鑫好之外，一点都不特别。况且丁程鑫之前在店里就已经被好几个有钱客人看上过，是他自己拒绝了，他想找个有钱又对他好的人太容易了，没必要跟马嘉祺这种人浪费人生。

 

“那你这么问，是也喜欢我吧？”丁程鑫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他应该是鼓起全部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我挺想跟你谈恋爱的。”

 

算了，他们才十几岁，人生还那么长，遇见一个心动的人当然要抓住，免得在未来漫长岁月后悔。马嘉祺轻叹一口气，抱了抱丁程鑫，“我喜欢你好久了，你都不给点暗示。”

 

“我今天不就暗示了嘛。”丁程鑫很自觉地把手放在马嘉祺肚子上，“那我明天跟店长说辞职的事，以后跟你一起下班。”

 

04

丁程鑫是二十九那天回的家，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就不能一起过，他心里还挺遗憾的，但他的小外甥出生了，他买了好多母婴用品带回去。马嘉祺送他到车站的时候，丁程鑫还在问，要不要多买一张车票，跟他一起回去。

 

马嘉祺怕他家里人不能接受，其实不跟家里人说也没关系，他不太在意这些事，反正丁程鑫一年到头也就回家一次，没必要给唯一的亲人出难题，况且姐姐还刚生了宝宝。

 

“我帮你买好了回来的票，到时候在车站拿证件取票就好，我在家等你。”

 

除夕的晚上，丁程鑫趴在窗台看着外面的烟花，给马嘉祺打电话，“刚吃了年夜饭，姐姐包的饺子很好吃，等我回去你也给我包饺子，猪肉白菜馅的。”

 

“我刚刚也吃了饺子，三鲜的，等你回来我给你包饺子，最近超市和市场人少，菜都不太新鲜，等我早晨去买，买回来放冰箱里。”城里不能放烟花，马嘉祺听着电话那边的烟花鞭炮声，觉得很热闹。

 

大人们都在客厅嗑瓜子聊天，丁程鑫的小外甥哭了，他天生就有带小孩的技能，赶紧放下手机跑过去，抱起来哄。

 

“你姐姐的小孩？”马嘉祺家里没有这么小的小孩，后来家里出了事，亲戚也不来往，他只是偶尔在外面能看见别人家的小孩，挺可爱的。

 

丁程鑫把手机开了免提，弯下腰说：“嗯，还没满月，好小一只。”

 

挂了电话，丁程鑫给马嘉祺发了一张和宝宝的合照，“可爱吗？”

 

马嘉祺看见照片，回复他：“大宝宝比较可爱。”

 

丁程鑫初三就回了城里，下午的时候下车，马嘉祺在车站外面等他，说早晨去市场买了菜和肉，晚上给他包饺子。

 

丁程鑫从家里带回来不少东西，走的时候姐姐给他装了三四个大袋子，丁程鑫一个人实在拿不了太多，最后只带了不到一半。

 

马嘉祺在厨房包饺子，丁程鑫站在旁边观战，他包的饺子很丑，马嘉祺说会影响口感，不让他插手，丁程鑫拿着马嘉祺的手机打算斗地主，解指纹锁的时候发现马嘉祺把除夕夜他发的抱小孩的照片设成了壁纸，“你干嘛用这张啊？”

 

马嘉祺满手面粉，用额头蹭了下丁程鑫额前的刘海，“你给我生一个？”

 

“你快包饺子吧，我才不会生，要生自己生！”

 

吃饭的时候电视机里正好重播春晚，反正城市里的新年没什么味道，关起门来就能佯装今晚是除夕。

 

两个人一起过了一个迟到的年，虽然晚了点，但总算是一起过的，毕竟以后还有很多年要一起过，很多个除夕都能在一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