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

爱情的不可能性·4

 

10

丁程鑫在和马嘉祺接吻的那天晚上火速搬离新房，背了个登山包，里面塞了几件衣服，到车库里选了辆低调又不失风度的车开走了，住回他结婚之前的那套房子。

 

马嘉祺日常给他打几个电话，发上几条消息，丁程鑫不接也不回，表面看上去是高冷，其实心里慌得要命。

 

他俩结婚说到底只是两家利益最大化的结果，没必要谈感情，谈了反而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接完前女友电话来跟他表白，谁会信，鬼才信，反正丁程鑫不信。

 

丁程鑫不在家，马嘉祺也不愿意一个人在家虚度光阴，回公司上班的时候秘书满脸愁容，问他是不是婚姻生活不太愉快，马嘉祺有种被窥探生活的感觉，要不是看在他工作能力强的份上，肯定要当场解雇他。

 

“在忙吗？”马嘉祺跟刘耀文不太熟，二人虽说有些交集，但对方和丁程鑫是多年好友，看马嘉祺总是不太顺眼，思来想去，还是发了条消息，“知道你丁哥在哪吗？”

 

刘耀文前段时间在影视城拍戏，导演要求打戏不能用替身，演员得亲自上场，拍完戏回来累的下不去床，看见马嘉祺的消息气的从床上蹦起来，闪了腰。

 

“他在哪你不知道？还问我，你怎么想的！”

 

年轻人就是脾气暴躁，马嘉祺喝了口茶，心想，我要是知道他在哪还来你这儿受气？这几天马嘉祺也不是没去过丁程鑫的工作室，员工跟他说老板最近没来，他们都是远程视频会议，然后他又去了丁程鑫以前住的房子，楼下保安不让他上楼，说得给业主打电话，但是没人接，估计丁程鑫也不在那儿。

 

旁敲侧击问了丁程鑫爸妈，对方也表示丁程鑫没回家，要不是他社交软件还在更新，马嘉祺都要报|警了。

 

不就亲了一下吗，现在的成年人怎么这么保守？

 

“文哥，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吧，”叫声哥也不能掉块肉，马嘉祺一狠心，面子都豁出去了，又补充道，“你下部戏是我投资的。”

 

刘耀文一看，这还了得，言外之意就是你今天不告诉我丁程鑫在哪我分分钟就撤资给你看，刘耀文考虑了一下，那部戏不能丢啊，大男主，人设好，导演有名气，那就只能委屈丁程鑫了。

 

“我跟你说，你现在就算找到他也没用，你俩的事我都知道，他现在可委屈了，你现在单独去找他就是往枪|口上撞，这样，待会儿我发你个地址，晚上我帮你俩制造一次偶遇，不用太感谢哥，都是一家人。”刘耀文翻了翻列表，找了位相熟的朋友预定了今晚酒吧卡座，又给丁程鑫发了消息，“我回来了，今晚出去喝酒？”

 

丁程鑫秒回，“OK.”

 

马嘉祺收到刘耀文发来的酒吧地址后陷入沉思，那家店他常去，跟老板关系也不错，被丁程鑫知道他结婚前日常泡酒吧也就算了，现在的人谁还不喝个酒蹦个迪了，关键是那家店楼上就是会所，明眼人都知道是干什么的，客人看上哪个台上跳舞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跟人招呼一声就能直接带上楼。

 

他在楼上还有个专门的房间，但天地良心，马嘉祺一次都没往上面带过人，就是偶尔几次喝醉了在楼上休息。

 

“能换个地方吗？”马嘉祺试探着问刘耀文。

 

“丁儿就喜欢蹦迪，你不知道吗？”

 

看样子刘耀文也是那边常客，丁程鑫跟他关系好，应该也没少去，马嘉祺想起来结婚之前丁程鑫跟他说的——私生活检点，绝不给你添麻烦。

 

一个小骗子，必须要好好教育教育。

 

下午马嘉祺要开会，好些日子没去公司，工作攒了不少，最近公司有大项目，他有必要在会议上露个脸。本来预计六点之前结束的会议一直拖到七点半才结束，从会议室出来竟然意外地收到丁程鑫发来的消息。

 

“我前几天从家里开出来的车好像是你的......”

 

马嘉祺早就发现丁程鑫开走了他一辆新车，但他平时上班常开一辆奥迪，别的车停在那儿很久也开不了一次，当时也没在意这回事，反正都是一家人，没必要纠结一辆车。

 

“我不是故意的，明天给你送回去。”大概是因为马嘉祺太久没回消息，丁程鑫强行挽尊，然后说，“不好意思。”

 

马嘉祺停下脚步，笑着看手机，秘书收拾好电脑和文件从后面赶上来，看见他盯着手机笑的一脸诡异，当下决定这辈子不结婚了，老板就结了个婚，回来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

 

“今晚给我送回来？”

 

听见手机提示音，丁程鑫关掉刚剪完的视频，看了两遍，确定马嘉祺是让他今晚就还车，“小气鬼！”

 

丁程鑫回：“昨晚熬夜了，我要睡了，睡醒就去还车。”

 

11

跟法律意义上的老公说了晚安后在酒吧相遇要怎样开口打招呼？丁程鑫靠着宋亚轩一口气喝完整杯长岛冰茶，抬眼看见马嘉祺正站在不远处四下打量，捂着脸就往宋亚轩怀里钻。

 

“你把酒喝脑子里了？”宋亚轩正拿着手机斗地主，十五分钟之前他和刘耀文还因为麻将规则是山东的更好玩还是四川的更好玩争执不休，然后丁程鑫说世界上最好玩的棋牌游戏当属斗地主，宋亚轩欢欢喜喜地下载了斗地主，现在输得不剩几个豆了。

 

刘耀文二十几年如一日地没长眼，仿佛没看见丁程鑫拼命挥舞双手示意他不要叫马嘉祺。

 

“你也来这儿玩啊？丁儿也在呢，一起吧。”刘耀文热情得仿佛当初痛骂马嘉祺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这种场合马嘉祺向来不会忘了严浩翔，后者也非常乐意来看热闹，毕竟让马嘉祺吃瘪的人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丁程鑫一个，当事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丁程鑫收拾东西走的时候，马嘉祺站在二楼阳台目送丁程鑫离开，一直等看不见车灯才回到卧室，马嘉祺给严浩翔打电话说他把事情搞砸了，那会儿严浩翔刚送了新交的女朋友回家，站在街上吹着凉风听马嘉祺诉苦。

 

“我看见他在论坛的回帖，然后跟他表白了，亲了他一下，我什么也没做错，对吧？正常来讲下一步我们不就应该在一起了，从此开始幸福快乐的生活吗？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严浩翔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商场的广告牌，上面是他新女友的巨幅照片，长叹一口气，“男人比女人难懂多了。”

 

“你给我滚。”

 

“哥，你这是刚从公司出来，衣服都没换，最近工作挺忙？”演员就是不一样，刘耀文手里握着一把瓜子，跟村头讨论谁家的新娶的媳妇大腿粗屁股大能生儿子的老阿姨似的，要不是马嘉祺知道今晚的偶遇是他和刘耀文提前串通好的，他都要信这是真偶遇了。

 

马嘉祺顺水推舟，说：“是挺忙的，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要不是严浩翔非得拉我出来，今天下班这么早我肯定回去歇着了。”

 

来之前马嘉祺跟严浩翔说，今天不管说你什么，都不许反驳，只需要笑着点头说“是是是，好好好，”即可。

 

严浩翔一见丁程鑫在这，就知道马嘉祺今天的目的，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赶紧把马嘉祺和丁程鑫的杯子满上，说：“是是是，马哥说的是。”

 

宋亚轩依旧拿着手机斗地主，丁程鑫瞟了一眼屏幕顶端，马上十二点了，从马嘉祺公司开车过来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那他下班怎么也有十一点了。虽说丁程鑫以前经常熬夜工作，但那不过是因为夜深人静的时候有灵感，白天他可以睡到自然醒，但马嘉祺显然是从很早就到公司，工作到很晚才下班。

 

“马总辛苦了。”丁程鑫冷笑一声，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手伸到宋亚轩屏幕上替他出了四个二带一张王牌。

 

“丁程鑫！”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都没回家住。”马嘉祺和严浩翔坐在刘耀文那边，跟丁程鑫对面。

 

难得刘耀文和宋亚轩没事，能一起出来喝个酒，还得遇上马嘉祺，以前丁程鑫无数次假装路过马嘉祺公司楼下，怎么一次都没遇见过，偏偏这时候好巧不巧遇见了。

 

“要你管啊。”丁程鑫招呼侍应生又加了酒，这里因为消费高，客人不算多，也不用担心宋亚轩和刘耀文会被人拍到逛夜店，多喝点也不要紧，而且他酒量好，喝酒等于喝水，待会儿把马嘉祺和严浩翔灌醉了扔这儿，他们三个就走。

 

丁程鑫小算盘打得挺响，但他忘了严浩翔也是个会说话的大活人，而且这人一张嘴就像个复读机，“嫂子嫂子嫂子，这瓶酒我敬您，您要是不喝那就是看不起我小严，但我知道您肯定会喝的，咱们江湖人就按江湖规矩来办事，我先干了。”

 

头一次见人敬酒直接敬一瓶，宋亚轩斗地主都不玩了，嘴张的能塞下一个大馒头。这时候找马嘉祺求助等于把面子往地上扔，丁程鑫心一横，也端起一瓶酒，反正严浩翔大概率喝不过他。

 

从头到尾马嘉祺也没喝几杯，丁程鑫懒得跟他喝，严浩翔还替他挡酒，到后来丁程鑫一睁眼就是两个严浩翔，摆摆手，说：“不行了，真不能喝了。”

 

严浩翔的酒量是这么多年纵横情场练出来的，遇见丁程鑫以前自诩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今天俩人打了个平手，刘耀文叼着棒棒糖扯着他俩的手，说：“二位握握手，就当平局了吧。”

 

马嘉祺握住严浩翔的手，放在了沙发上，“他都给我挡酒了，我替他跟你握个手。”

 

喝完酒总是会觉得热，马嘉祺的手不算冰，但他喝得少，体温比丁程鑫低点，摸起来手感不错。

 

酒吧里灯光暗，音乐声嘈杂，刘耀文看了看表，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差不多可以散了，戳了戳马嘉祺后背，趁丁程鑫跟宋亚轩玩石头剪刀布并且他出了石头宋亚轩出剪刀还说是自己输了的情况下直接把大哥给卖了，“赶紧带他回家啊，别愣着了。”

 

马嘉祺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起身，在众目睽睽下走到不远处，敲了下钟：“今晚严公子买单。”

 

过了十二点，家里司机下了班，马嘉祺不好再麻烦别人，扶着丁程鑫在路边等专车。刘耀文戴着口罩，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马哥，你知道他上次喝醉是什么时候吗？”

 

这就触及到了马嘉祺知识的盲区，在他印象里，上一次丁程鑫喝醉是在大学毕业聚会上，第二次就是今天，他虽然喜欢了丁程鑫很多年，但他们的交集实在少得可怜。他记得那次聚会上，丁程鑫喝醉了酒，站在走廊开窗透风，他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丁程鑫脸红红的，叫他过去，那时候丁程鑫的眼睛雾蒙蒙的，里头含着一层薄薄水汽，好像随时会掉下泪来，但他还记得为自己辩驳，他说是刚刚进了沙子。

 

那天丁程鑫靠在窗台上问他，毕业了要去哪儿？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说他就要出国了，等毕业回来接手家业。丁程鑫笑着看了他很久，然后说，祝你前程似锦。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时候，祝你前程似锦背后的意思是，或许我们未来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那时马嘉祺想，他们的缘分应该仅限于未来在某个宴会或是拍卖场的相遇，然后以老同学的身份点头问好。

 

他还想说些什么，想问问丁程鑫的打算，或者，如果他们能单独待得再久一些，他或许就有勇气问一问喝醉了的丁程鑫——你愿意跟我谈恋爱吗？但丁程鑫早就给刘耀文打了电话，那时已经很红的刘耀文匆忙跑上楼，跟马嘉祺道了谢就把丁程鑫带走了。

 

他没能把那句话问出口，但也可能就算刘耀文不来，他敢做的也只是陪丁程鑫吹着风聊天，看看夜色，只是道别会来得晚一些。

 

丁程鑫喝醉酒一点也不会让人厌烦，和几年前一样，他上了车就把车窗打开吹风，但他没说话，司机放的是宋亚轩今年的新专，丁程鑫嘟哝了一句：“唱我最喜欢的那首。”还以为是宋亚轩在他耳边唱呢。马嘉祺怕他吹风会感冒，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又被丁程鑫推开，“热。”

 

到了家，马嘉祺把返程车费也付了，扶着丁程鑫往楼上走。

 

“楼上是耀文家，我睡我家就行，朋友的男人，不能睡。”丁程鑫还以为回的是他那个房子，一只脚踏上台阶后又拿了下来，转身跌跌撞撞奔向沙发，扑通一下栽了上去。

 

马嘉祺无奈，只好上楼拿毯子，下来的时候丁程鑫又没趴在沙发上了，腰板挺得直直地坐在那儿，侧头看见马嘉祺，道：“来啦。”

 

搞不清楚这位醉鬼在演哪一出，马嘉祺小心翼翼地问：“去洗澡吗？”

 

丁程鑫凑近，盯着马嘉祺看，鼻尖碰到了鼻尖，又往后退了退，“马嘉祺。”

 

“我在。”

 

“好久不见。”

 

马嘉祺更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由着丁程鑫在他肩上靠了一会，过了半天丁程鑫都没有动作，以为他睡着了，马嘉祺正准备把他抱起来，丁程鑫又抬起头，“周末去你宿舍送策划案，你室友说你去约会了，你不是跟陶桃分了吗，什么时候有新对象了？”

 

当年文艺部活动很多，丁程鑫所在的部门负责活动策划，马嘉祺所在的部门负责活动落地执行，但真正需要丁程鑫来收尾的策划案倒是不多，一次是部长直接拿策划案找另一个部门去合作，还有一次是直接跟校外商家合作，丁程鑫和马嘉祺共同负责的活动就一次，但那时候他和陶桃分了有一段时间，室友都知道，而且他不在寝室也从来不会跟室友说是出去约会了。

 

估计那些人乱说，丁程鑫却当真了。

 

马嘉祺刚想解释，丁程鑫上手捏他的脸，“他们都说我们好般配，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只喜欢女孩子？”

 

“我喜欢你啊，没有不喜欢你，”马嘉祺掏出手机，点开录音，问：“那丁程鑫喜欢马嘉祺吗？还离家出走吗？要不要跟马嘉祺谈恋爱？”

 

“喜欢，不了，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