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

我已经洗过脸了，真的

 

-儿童文学，王者上瘾产物，感谢君瑶cp

 

01

云梦泽介于天地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云梦泽也是一天，但这里的生灵可以自由往来于云梦泽与人间，算是天地间最独特的地方。

 

自从天地间生出云梦泽这处地方，它便成了云中仙君的地盘，天上的神仙争不过云中仙君，好地方就被他抢了去。

 

马嘉祺最近厌倦了天上数千年如一日的生活，来到云梦泽修养。那只小鹿已经连续月余在他家门口张望了，马嘉祺没理会，照旧是拿一本书，略施法术将院中石桌四周照亮，那只小鹿看见阳光，觉得新奇，往前走了一步，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马嘉祺。这倒不奇怪，云梦泽很少有白天，大部分时间动物们都生活在黑夜，但好在云梦泽的月光总是很亮。

 

丁程鑫就是那只小鹿，他已经在马嘉祺家门前徘徊很久了，作为一只灵鹿，他能感受到马嘉祺身上的灵力——肯定是个超级厉害的大神仙。但他对神仙没兴趣，他已经活了好久，早就忘了自己多大年纪，但一定比五百年要长，因为五百年前他来到云梦泽，一觉醒来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后来便一直生活在这里，这儿的生活很惬意，丁程鑫一点都不想做大神仙。

 

但是很想吃神仙桌上的那盘芸豆糕，他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芸豆糕，那个神仙每次看书的时候都要在桌上放一盘，味道可香可香了，他一口都不吃，就放那儿闻着，但是他也很小气，一口都不给丁程鑫吃，丁程鑫都要馋坏了。

 

为什么神仙会对一只可爱小鹿的渴望无动于衷呢？丁程鑫无法理解。

 

今天的丁程鑫异常执着，待马嘉祺看完一整本书，正要把光收回时，他扒着栅栏站了起来，脑袋搭在前爪上。

 

马嘉祺走了，带走了那本书，没带走芸豆糕。丁程鑫四下张望，没有人也没有动物，院门是开着的，脑袋一顶就钻了进去，站在石凳上，先是闻了闻香喷喷的芸豆糕，又往屋里看了看，确定没被马嘉祺发现，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马嘉祺站在屋子里，透过窗子缝隙看见院里偷吃芸豆糕的小鹿，叹了口气，怎么过去那么多年，贪吃的习惯还没改啊。可又想到他不在云梦泽这五百年，丁程鑫大概一次芸豆糕都没吃过，心里又有些难过。

 

之后一个月，马嘉祺总会忘记把芸豆糕带走，丁程鑫每次都会悄悄溜进院子，舔到盘子里一点渣渣都不剩，终于有一天，丁程鑫偷吃被抓包了。

 

“我说最近放在院子里的芸豆糕怎么都没了，原来是被你偷吃了啊。”马嘉祺已经把光收回，云梦泽又回到黑夜。

 

借着月光，丁程鑫看清楚马嘉祺的表情，似乎不像在生气，好像还有点开心，丁程鑫有些疑惑，后退一步，“你们神仙都很有钱，吃你几块芸豆糕怎么了，可真小气。”

 

小灵鹿偷吃还要倒打一耙，脾气可真是一点都没改，都怪当初在天上的时候马嘉祺把它宠坏了。

 

“下次来偷吃，记得洗脸，盘子都被你弄脏了。”

 

被人说脏，丁程鑫很生气，一扭头就跑了，他明明很爱干净，每天都要到小河里洗澡，可是云梦泽总是处于黑夜，即便有月光，有时候看不清路也在所难免，所以他常常会踩进泥里，可是山里的动物不都是这样吗，又不是只有他一只鹿脸上沾过泥。

 

02

一连几天，丁程鑫都没再去马嘉祺那儿，有一天他正趴在河边睡觉，忽然觉得身体不太对劲，从梦中惊醒后甩甩头，跑到河边一看，他竟然化成人形了。

 

他对这张脸似乎很熟悉，也可能是因为太好看了，丁程鑫不仅没有排斥这张脸，还很高兴，可能五百年前他还有过往记忆的时候，就是顶着这张脸生活的呢。

 

既然变了样子，那说不定马嘉祺不认得他了，丁程鑫决定再次去偷吃。作为一只灵鹿，丁程鑫本来应该像那些仙女一样，喝露水就能活下去，可是食物实在是太好吃了，他真的忍不住。

 

马嘉祺已经看完书，院里石桌上依旧放着一盘芸豆糕，可是今天院门上了锁，丁程鑫灵力不够强，解不开这把锁，被芸豆糕的香味吸引得流了口水，急的团团转，过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这院子的栅栏很矮，其实连小鹿都挡不住，丁程鑫撩起衣摆迈了进去，有种智商被侮辱的感觉，气呼呼地坐在凳子上把芸豆糕吃的一干二净。

 

马嘉祺出来时看见丁程鑫正在舔手指，他有五百年没见过丁程鑫变成人的状态了，不禁一愣。丁程鑫丝毫没有意识到闯进别人家里偷吃东西的行为是错误的，舔完手指，趾高气扬地说：“我已经洗过脸啦！”

 

“哦。”马嘉祺忽然想起五百年前丁程鑫被贬下凡的那天，至今他还为自己没能保护丁程鑫感到愧疚，转身要走时丁程鑫跑了过来，扯住他的袖子，脸凑得很近，“我已经洗过脸啦，真的！你看。”

 

马嘉祺摸了摸丁程鑫的脸，手感很好，和五百年前一样，“洗得很干净。”

 

丁程鑫觉得这是夸奖，十分开心，尾随马嘉祺进了屋子，屋里没什么摆设，倒是放了很多书，丁程鑫不爱看书，看见那么多本书就头晕，趁马嘉祺点蜡烛的时候爬上床睡着了。

 

03

五百年前，丁程鑫是天上一个很普通的小神仙，他是在很小的时候被马嘉祺捡回来的，因为生来便带有灵力，马嘉祺很喜欢这只小鹿，便一直带在身边养着。丁程鑫不爱读书，也不好好修炼，但众神都知道，云中仙君有一只灵鹿，宠溺的很，没有一个神敢欺负丁程鑫。

 

可丁程鑫胆子很大，他的爱好就是每天捉弄不同的神仙，比如把月老的胡子和红线系在一起，但他从不做出格的事，马嘉祺对他也很放心。后来有一天，祭祀上神的长明灯被打碎了，按照天规，打碎长明灯的神要被贬下凡。丁程鑫说他根本没去过祭祀的地方，他对魂飞魄散的神仙一点兴趣也没有，马嘉祺也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可众神一口咬定是丁程鑫干的，他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不是自己做的错事。最终在马嘉祺的极力维护下，丁程鑫只是被送到了云梦泽，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灵力也大不如前，众神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碍于马嘉祺的面子，也没谁敢多嘴。

 

丁程鑫在云梦泽生活了五百年，他记得刚来的时候，云梦泽偶尔有狼出没，野狼特别凶，跑的也快，好几次吓得丁程鑫掉进了河里，后来不知怎么，云梦泽中间生出一道法障，野狼被隔在了西边，再也不能过来欺负丁程鑫了。

 

丁程鑫睡醒时，马嘉祺正坐在桌边喝茶，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因为霸占了神仙的床，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吃完了就睡，你是猪吗？”马嘉祺不疾不徐喝了口茶，看了眼丁程鑫睡觉时滚乱的头发，走过去帮他顺毛。

 

丁程鑫很紧张，还以为这神仙反悔，要把他杀了，紧张兮兮地抱着床边的柱子，睁圆了眼睛，威胁道：“你你你最好不要过来啊，不要以为你是神仙我就怕你，不就是吃了你几盘芸豆糕，又借你的床睡了一觉吗，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你要是实在介意，也不要跟我动手动脚的，大不了我把我的山洞借你睡一次嘛！”

 

马嘉祺见他紧张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停下脚步，问：“你睡在山洞里？”

 

“对啊，我又不像你，能变出大房子。”丁程鑫松了一口气，扯着马嘉祺的袖子往外走，很热情地说：“我带你去我家看看。”

 

丁程鑫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灯笼，外面是小鹿图案，里头放着一颗南海夜明珠，马嘉祺一眼就看出来，那时八百年前他送给丁程鑫的生辰礼物。那时候他到人间，去了一趟南海，听说那东西在凡间都是要进贡给皇帝的，马嘉祺挑了一个最漂亮的细细观察，果然是不俗之物，又想起丁程鑫很喜欢玩这些圆滚滚的东西，便带了一颗回去，给他做了个小灯笼。丁程鑫很喜欢那个小灯笼，即使天上从来没有黑夜，他依旧日日把它带在身上，后来他被贬到云梦泽，马嘉祺去到他从前住的屋子，发现他只带走了那个小灯笼。

 

那时他想，云梦泽大部分时间处于黑夜，把灯笼带走，他也不会太害怕。

 

一路上丁程鑫一直絮絮叨叨，跟马嘉祺说，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神仙，但你对云梦泽肯定没我熟，你才刚来这里，我在这里都生活五百年啦，这里的小兔子小松鼠我都认识，我们都是好朋友。

 

“云梦泽西边有几只狼，你认识吗？”马嘉祺故意逗丁程鑫，当初丁程鑫刚来这边，被野狼欺负，他在天上看见了，便施法做了法障，并且警告那些野狼，再敢打扰云梦泽中灵鹿的生活，就打断他们的腿。

 

丁程鑫很得意，仰起脸说：“我把他们都打跑啦，再也不敢过来了。”

 

马嘉祺低头笑，拍拍丁程鑫的头，“那你很不错。”

 

“那当然，我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灵鹿。”丁程鑫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小心翼翼地看着马嘉祺，生怕神仙一生气，把他打得魂飞魄散。

 

“早就知道你是那只小鹿了，这么贪吃，整个云梦泽也没第二个。”马嘉祺看起来很好脾气的样子，手背在身后，四下打量着，似乎心情也不错，丁程鑫紧张的心慢慢放下。

 

山洞的洞口从远处望去像一朵蘑菇，洞口挂了很多藤蔓，纠缠成一道天然的门，丁程鑫很费力地把藤蔓扯开，不好意思地说：“好几天没回来了，这些小东西竟然长这么快。”

 

马嘉祺发现每片藤蔓叶子下都藏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筑梦球，这种球形物体很容易被神仙发现，因为但凡有一点灵力的神都能变出来，哄小孩的玩意罢了，可丁程鑫竟然把梦藏在了里面。马嘉祺看见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球，里面是丁程鑫的一个梦——他梦见了马嘉祺，但梦中马嘉祺的身形和面容不太清晰，丁程鑫追着他哭，问他怎么不要小鹿了。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黑夜到白天只是一瞬的事，飞鸟从东边飞起，伴随着初升的太阳，马嘉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丁程鑫追得很累，似乎真的跑了一夜，他追着追着就摔倒了，哭湿的脸上蹭了灰，一抹都成了泥……

 

“你看什么呢！”丁程鑫进了洞，发现马嘉祺没跟上来，一回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偷偷藏起来的梦！这实在太糟糕了，丁程鑫脸红起来，气呼呼地把马嘉祺扯进洞里，“神仙也做这种事情吗！”

 

“整个云梦泽都是我的地盘，防止有坏人入侵，我决定把云梦泽每一片叶子都搜一遍。”马嘉祺做偷窥者做得理所应当，他在天上都没几个人敢跟他叫板，丁程鑫知道这神仙不好惹，自暴自弃地坐在石凳上了。

 

“生气了？骗你的，”马嘉祺摸了摸丁程鑫的头发，很软，他记得丁程鑫的鹿角也很好摸，但很可惜，他的头上现在并没有鹿角，“下次去我那儿，给你吃芸豆糕。”

 

“真的？神仙是不能骗人的！”丁程鑫眼睛亮晶晶，小灯笼抱在怀里。

 

“不骗你，以后每天都给你吃芸豆糕。”

 

丁程鑫的山洞里没什么摆设，最起眼的就是那个小灯笼，剩下的都是些石桌石凳，地上铺着干草，墙上有个窗户，但是已经坏了，破了好大一个洞，还好云梦泽天气不冷，风也不大不然这只不肯好好修炼的小鹿又要生病了。

 

“窗户怎么坏了？”马嘉祺问。

 

丁程鑫思考一件很难的事情一样，想了半天，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了。那时候狼还没被我打走，它们夜里来我这里偷东西，也可能是想吃我，把窗户打破了。”

 

马嘉祺心中一沉，这事他竟然不知道，本以为丁程鑫在云梦泽只是受了一些苦，没想到还发生过这么危险的事，“然后呢，你是怎么跑掉的？”

 

“然后啊……我发现是我看错了，进来的是一条只有一点灵力的野狗，不是狼。”

 

“你知道捣乱的小鹿会被东神抓走吗？”马嘉祺很头疼。

 

“是那个很有钱很好看的神仙吗？”丁程鑫很激动，抓住马嘉祺的衣袖，“你们认识？”

 

马嘉祺心想，我是云中仙君，东神那个小崽子只配给我打下手，不配我跟他生气。

 

但他还是没忍住，问：“难道我不好看吗？”

 

丁程鑫皱了下眉，煞有介事地说：“但是没跟东神比过，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谁更好看，不如你带我去见见他？”

 

小算盘打的还挺响，但还是被马嘉祺一眼看透，“好啊，像你这么不乖的小鹿，东神一定会很喜欢你的鹿角的，泡酒喝味道特别好。”

 

丁程鑫猛地弹出去三四米，捂着头，样子很可怜，“我很乖的。”

 

“不乖也没关系，云中仙君负责管理不乖的小鹿，直到变乖为止。”

 

04

马嘉祺派人去给丁程鑫的山洞修窗户，对方说窗户年久失修连同山洞一起塌了，丁程鑫赶到现场时发现他藏着梦的藤蔓被碎石压在了底下，也不知道梦有没有坏。

 

“你快点把我的梦拿出来啊！”丁程鑫很着急，指着藤蔓让马嘉祺抢救他的梦，这边的植物有灵性，不会被山石压死，马嘉祺带了小瓶子，把丁程鑫的梦好好收集起来打算拿回去慢慢看，好好看一看这五百年来丁程鑫的每一个梦。

 

由于山洞坏了，丁程鑫暂时没地方住，马嘉祺说灵鹿单独睡在外面不安全，在他找到新的山洞前可以跟他挤一张床，丁程鑫想到了芸豆糕，还有被马嘉祺收起来不肯还给他的梦，欲拒还迎了好一会儿，欢欢喜喜搬了过去。

 

大神仙住的地方果然很好，床很软，房间很香，丁程鑫决定不去找山洞了，睡觉时暗暗许愿，希望云梦泽所有空山洞都塌掉吧，等他再睡醒时，马嘉祺一脸惋惜地告诉他：“我听说云梦泽下了大雨，所有山洞都塌了，你现在只能住在我这里了，怎么办？”

 

丁程鑫咬着芸豆糕，眼睛睁得圆圆的，“那可怎么办呀，总是麻烦您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呢！”

 

“那你……”

 

“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长得这么瘦，吃的又少，你就当我不存在好啦！”

 

马嘉祺想到丁程鑫睡觉时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怎么喊也喊不醒，又想到他一见了食物走不动路的样子，有点怀疑当年他来云梦泽的时候是不是摔坏了脑子，怎么过去了五百年，灵力没见长不说，脑子还变笨了。

 

“再说了，我没嫌弃你头发油就不错了，你怎么不知道洗洗头发啊！”丁程鑫赶忙把话题往马嘉祺身上引，对方愣了一下，走到镜子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头发明明挺干净的。

 

“都被你带笨了。”

 

 

丁程鑫在马嘉祺这儿蹭吃蹭喝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一次天上的神仙过来了，跟马嘉祺在院子里喝酒，他趴在窗户上偷看他们，听见那个陌生神仙说：“嘉祺，你总在这儿住着，也不是那回事，不如回去吧。”

 

马嘉祺不是顺着别人的性子，摇摇头，道：“他现在还是不乖，带回去了又要闯祸，到时候他们再要求我把他赶走，你说怎么办？”

 

那个神仙似乎跟马嘉祺关系不错，对他很是了解，往屋子里看了看，正好看见趴在窗边偷看的丁程鑫，一被发现，他就把头缩了回去，屋子里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马嘉祺笑了笑，下逐客令：“你先回去吧，以后要是有事我再回去，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在这边住下了。”

 

客人一走，马嘉祺径直回了屋子，丁程鑫在吃糖，脸颊塞得鼓鼓的，他的灵力不足以把碎掉的花瓶复原，瓶口开了个豁，可能他找不到那块瓷片了。

 

丁程鑫见马嘉祺发现花瓶出了问题，赶紧转移话题，“神仙神仙，你吃个糖吧！”

 

“吃东西之前洗脸了吗？”

 

“洗了，真的！”

 

End